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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我实习的单位是一家电子公司,主要生产电子元件、配件等产品。 我在一个很重要的管理部门实习。 本来吴骏建要安排我在他的公司实习,我没答应。我是学工商管理的,我想找个直接生产企业,最好是时下具有市场代表性的企业,这家电子公司正符合。 而且,我也想,吴骏建,大忙人,事务繁多,我喜欢他,但我不想过多介入他的工作和生活。 我现在懂的,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相爱和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爱不一样。我追求的仅仅是我们彼此那份相爱的气息,但不把那种爱的气息弥撒在他工作、生活的各个方面 —— 我甚至从没问过他的家庭情况,不是我不关心,而是没必要,只要我爱他,他爱我,足矣! 吴骏建在我实习的公司附近给我租了一套房子,很漂亮,他把钥匙给我,说,这是你的家,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我很少去那住,住在电子厂的集体宿舍,我喜欢那种和天南地北打工仔住在一起的感觉和氛围。 吴骏建也不去那个家,他只带我去有天蓝色游泳池的别墅过夜。先是游泳,游完后沐浴,我们一起躺在精致的浴缸,相互揉搓,然后激情四溢。 我不知道吴骏建究竟有多少套别墅,我去过的就有五六套。他还把其中一套稍微小点别墅的钥匙给了我,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进去住。他还要我学开车,学会了,出去,我开着车,他在旁边,手脚不老实地骚扰我。 和吴骏建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我又几乎要把那个突然死了两个亲人的可怜的、不幸的鲍小康给忘了。 当然,有时,偶尔想起,我也会给龙溪的二姐打电话,迂回打听他的现状,看他是不是还那么悲伤。 二姐说:“悲伤?早不悲伤了,你都不知道,人家小康有多厉害,早就忙活开了,为龙溪招商引资,从广东、浙江等带回商人,在龙溪发展这产业那产业的,劲头比以前更足了。” 喜欢钱的人就是不一样,风秀婶尸骨未寒,他又开始像个蚱蚂疯狂乱窜了起来。撂下二姐电话,我自言自语起来。 他窜他的,我窜我的。每个人的人生目标不一样。他喜欢钱,广东、浙江大把大把地捞;我是天生情种,喜欢感情。 他捞他的钱,我喜欢我的感情。 没有对错,活法不同,仅此而已。 我会给吴骏建打电话,但很少去找他。 只一次,不得已,才满深圳地找。 公司有个叫龙小康的打工仔,在组装车间负责为生产出来的电子元件打包。有几次,晕倒在组装线上。公司决定辞退他,说他体质太差,常生病,还不去治疗,影响了组装流水进度。 我不认识龙宵康。 那天下班,我和同事有说有笑走出厂子大门。有个同事说了句:哎,那不是小康吗? 小康! 我当即一惊,连忙看过去。 一个子不高,瘦瘦的小子在厂子门口站着,提着个牛仔包,头发蓬乱,神情甚是黯然。 同事说,他叫龙小康,进厂子不到一年就被公司辞退了。 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哦,上帝! 你看他! 长得像鲍小康! 还像小三! 难怪起的小名也一样。 年龄似乎挺小,有点白,没小康帅,也没小三可爱,但脸很方正,透出一股耐看的清秀。看见他的一刹那,正如庞德所说“地铁车站走出的阳光照着一棵湿淋淋的花朵”。 我从没见过清秀得这般忧郁,还如此令我生怜的男孩! “你叫小康?”我伸出了手。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至今难忘:忧郁、焦虑、不信任。他没和我握手,只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就要离去。 “你等等。”我拉住了他。 他停住了,没说话,用疑惑眼神看我。 “家是哪的?”我问他。 他别过头,不再看我,迟疑了一下,低下头,吐出一个地名。 天呀,那正是我家乡H市的名字。 “先别走,我和主管说说,说不定可以留下。” 他又抬起头,还是没说话,看我一眼,不过,眼神似乎多了份信任加惊喜。 “留下来吧,相信我好了。”我改用家乡话对他说,还冲他笑笑。 “你也是H市的?”他也笑了,少了几许焦虑,表情松弛下来。 趁他笑的工夫,我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哦,我看清楚了,好一个单纯、谨慎的男孩,两只大眼睛秀气得像个雄性芭比娃娃。 我带他去外面吃面条,结帐时,他掏出一把零钱,抢先递给了服务员。吃完面条,我领他回了我的“家”,这是我屈指可数的回家次数中的一次。 这么晚了,我不希望他留宿街头。 “你多大了?” 我给他开了罐刚买的可乐。 “十七。”他没接,低下头,怯生生地回答。 “谁带你出来的?”我又问。 “一个村的,他已经辞职进别的厂子了,我正要去找他。”他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在一起,再夹在两腿之间,就这么局促不安地来回机械摩擦着。 因有点累,明天还要上班,我没和他细聊。 他死活不肯上床,卷缩在沙发。第二天,他起得很早,一起来,就用抹布擦着桌子、茶几、凳子上的灰。 见我起来,他涩涩一笑,那笑,没打开,有点淡淡的忧,全然不是其他打工仔见我露出那种公式般的讨好的笑。 他甚至还为我准备了油条和奶浆,说是楼下买的。竟有了些许感动,源自心灵深处。 我在茶几没封口的盒子留了些钱,离开家,上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