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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婚男嫁

445 0 2025-10-21 22:46 发布者: 木白羊 原作者: 许佑生

《男婚男嫁 》 作者:许佑生文案:一个同性恋者的心路历程与人生经历,写得很真实,好像对自己的人生白描一样,主人公一直在追寻人生的意义,寻找遗失的另一半,最后主人公终于在寻寻觅觅中感觉到了圆满。《男婚男嫁 ...


第二章

念大学时,我每隔一阵体内就会发烫,脑筋像被高温烧晕了,好几次魂不守舍,两只脚走着走着,竟自动把我驮到了新公园。夜气笼罩的公园,草蕞间影影绰绰,看得我心惊肉跳。一具具夜游魂魄飘来荡去,像个不真切的长梦,我的心跳如失了鼓点,奏着春光乱呜曲,身体深处拔起一座假寐的活火山,不时汨汨流出岩液。我无力地任由这些浆液溢流全身,烤得每寸皮焦燎不堪,既痒且痛。

偶尔撞见黑暗氕一对炯炯发光,好似夜间饥饿四出寻觅猎物的兽子之眼,心神一阵摇晃,无声吶喊:“吞噬我吧嚼咬我吧”;

我渴之盼之,希望能有一双利剪般的兽牙,狠狠消磨我浑身酥痒、剧痛莫可分辨的肤肉,啃剥趋我的骨,吸吮我的血。我的身子犹带着青春的新鲜血腥味,只要走进公园,背后就尾随一群鼻头掀得高高、呲牙舔肉的夜兽。

虽然我巴不得将被牠们吃得尸骨不存,但有一回,当一位老头儿蹑蹑走近,涎皮侵身过来,说:“小弟,你几岁啊”趁着夜黑,他的手搓起我的臂膀,枯干却汗泥泥的五指宛如一张流满脓液的兽嘴,舔得我顿时全身起疙瘩球,落荒而逃。

我后来不敢再进公园了,但体内的欲望照常一阵子就火山爆发,我只好象一个外表鲜嫩,内心却干扁的年轻走尸,随岩浆冲刷而来,却只敢躲在公园外的铁栅栏边,观望里头游游晃晃的我的同类,聊慰孤寂。

退伍那年,妈过世了。她是脑溢血,走得极快,我从部队请假,仍没赶上见她最后一面。老爸转述妈生前常念兹在心的愿望,说日后要看我娶妻生子了,她方可含笑九泉。出殡那日,天阴得像要滴墨汁,我站在妈的棺侧,望着她熟悉又透着陌生的脸庞,喃喃低语:

妈,这下,妳冥冥中大概知道妳的儿子是同性恋了吧,我对不起妳。

但妳既然登天了,作仙的人就不会像凡夫俗子眼界窄,该明白我也苦。

过,甚至寻死过,我不是故意让妳失望。

说也奇怪,天空那时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弄不懂这究竟是意味妈正放声一哭,还是她释怀地喜极而泣我不安了起来,但在与妈的遗照对望一眼后,竟电光石火地感觉到她一切都懂了,之于我苦闷的青春期、之于我年纪轻轻却心有千千结、之于我无依无助的人生,她都了然了。

与妈生前因揣着同性恋的说不得秘密,母子如此疏离,现在她离开人世,拋弃肉身,无形无色也无所不在了,我反而觉得才和她比较靠近,而且精神亲密了起来。或者,是我太阿Q了吧,以为这时她成了头上三尺的神明,总不至于再和凡人一般见识了。

至于老爸那关呢,则看起来不怎么险阻,大可一闯。祖父在日据时代从医,老爸早年被家人送去东瀛学医,算淌过海水长过见识,比起妈较有现代化思想。加上他本来就是块沉默的料,家里像管教子女这档事都由妈作主,作甚少过问。

老爸多少承袭了祖父大刺刺的一家之主作风,但少了祖父的刚气,没撑起派头门面,倒变成一张松垮垮的大蚊帐似的。他是长子,温温沉沉的,就是没有几个叔叔们俐落。妈总爱唠叨我跟老爸一个烂模子打造出来,头胎儿尽得乃父精华,瞧我底下两个弟弟多精多刁哪,万万不怕别人骑上头。

在家里,我的德行真是和老爸相去不远。我当然明白妈所说的“精华”,是一句反话,她其实想数落我扎扎实实继承了她温吞丈夫的杂芜。难怪妈气苦,她是长房媳妇,我是长孙,她的教育程度在各房排末位,老觉得人家瞧不起她,好不容易让她抢了生头胎男孙的殊荣,反败为胜,谁想到我和一个性子,不知少了水还是缺了泥,总之捏塑不出个她想要的形状。

我想我可能是潜意识有些怨怼老爸吧,或者更精准的说法是,我把对自己身为同性恋的恐慌和不满转嫁给他,谁叫他是我的原制造商,一定是他在播种射出我的时候,不怎么专心,铸下了品管不严的错失。

老爸的诊所因丧事暂时歇业,我想这样可以分他的神,也是好的。但我倒真看不出老爸的内心怎么想,他和妈生前平淡如水,本来情绪就浅浅的,如今鳏居了,忧伤没刻在脸上,那么到底有没有刻在心版上呢?

他对我唯一的德政,是当年阻止妈以死逼我学医,让我走自己想走的路。妈听我执意学画,对我终于完全死心了,赶紧转移目标,去拴牢我下面的两个弟弟,寄予厚望。从那时起,我对老爸感觉多了一丝半缕贴近,他难得说重话,一旦说了,连平日讲话占尽上风的妈,都只能噤口。

那阵子,我苦苦在闹单恋,对象是部队里的同袍小谢,一个开朗如阳光的南部农家男孩,和我兄友弟恭,但老天哪,我那数年来几欲枯死的爱恋,经他日光一般的胸怀照拂,竟尔悄悄还魂,再度朝我穷追猛缠。晨昏和小谢共渡,情愫明明已江推海涌,却在人前人后涓滴不得溢出来,委实受苦受难。

一天从部队休假返家,看老爸无聊一个人坐着看电视,心里反正在单恋而饱尝求不得苦,有点凡事不在乎,于是脱口问他:“爸,你有没有爱过妈”

他吓了一跳,怔愣望着我,久久才说:“老夫老妻一辈子了。”

他以为这算回答了,我因为被折腾到神经线有点绞不紧,不管三七二十一又追问道:“到底有没有吗”

他没有作答,陷入某种出神状态。听大婶无意提起过,早年老爸在日本留学时交往过一位女友,好象都论及婚嫁了,但毕业后硬被祖父召回,与当时在祖父诊所里学作看护的妈结亲。爸妈绝口没提过这段往事,不知老爸那时被硬生生棒打鸳鸯两离分,心头苦是不苦他独自落落寡欢返乡,回到庞大家族,却无一人分担丝毫他的丧爱心境,与这时我的苦恋独尝,是否同样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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