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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早上起来后我继续忠实履行监护人的职责,无论洗漱还是穿衣服,我都对他保持目光可及的范围,同志雷达运转得高度警惕。我想和他继续交往下去,在要到他联系方式之前,万万不可把尤物给看丢了。 终于二人一起平安的走出翰林春的大门,我的心才放下来。在清冷的晨光中,我装作不经意的端详起穿上衣服的尤物。半长的头发没有梳理得很整齐,亦或是本身长的就不整齐,稍显凌乱但又乱得不难看。湿湿的刘海搭在额头,一副乖弟弟的模样。上身是黑色紧身款的小羽绒服,下面一条仔裤包裹着他细细的腿,一双黑色的看起来像李宁款的运动鞋。很简单,但是有着和这清晨很搭配的清新感觉。右肩挎着一个很大的黑色背包,里面鼓鼓的,把方包都快撑圆了,一看就很重。包就是一般会议纪念发的那种,上面有会议的 Log,并且看起来还挺破挺旧。他的这个样子有点像京城里打工散发小广告的外地年轻人。我有点好奇他包里到底装了什么这么鼓鼓囊囊的,要真是广告的话那肯定要坚持发一阵子的。 两个人一丝不挂的时候是那样的和谐。但一旦穿起衣服,走在大街上反而那份和谐不见了。衣饰是区分社会定位的一个自然分界线吧。我虽不是那种会花很多时间刻意修饰自己的人,但至少保持相当的整洁。这和我拘谨的个性有关,所以我的日常形象是 365 天都一个傻样。一丝不苟的头发,整齐但非名牌的衣着,锃亮的黑色皮鞋。被周围人士贬为一天到晚跟五四青年似的。按老妈的通俗说法就是驴粪蛋表面光。光亮的皮鞋一直是我的招牌,在北京这么个尘土飞扬的城市能天天保持光亮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在大学时代就是如此,临毕业前夕,同班女生终于忍不住了,深情告白:“薛君的皮鞋也擦得太亮了?害得每次上公共课之前,我们宿舍都集体擦皮鞋。免得不幸做到薛君旁边对比太强烈” 我当天的样子是呢子短大衣,西裤,黑皮鞋,手中是皮质公文包。和他的形象差别略显大了些。套用个动画片的名字,叫《城里老鼠和乡下老鼠》。我在和友人讲话的时候,很喜欢把这个名字搬出来。因为我一贯落伍,每被耻笑,便都以乡下老鼠自居,来为自己开脱。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我做了城里老鼠。 他可能也感觉出了我们之间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协调。走的有点拘谨,间或偷偷瞟瞟我,也不说话。其实我这个人一点以衣帽取人,或以职业取人的心都没有。我对高低贵贱的朋友都是一视同仁。为友之道在心,不在那些外在的东西。 僵局还是我来打破的; 改天我请你吃饭吧!我讲得诚意十足; 还是我请你吧。他答得也很真诚。 你多大了? 26,你呢? 我 25; 两个人就没词了。 半晌,他胡噜着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问我:“我是不是看着像学生呀?好多人都这么说”。 我一时搞不清他这是自嘲呢还是自恋,就没接话,只是轻声应了句“这样啊”。接下来还是我把话题一转,“我们互相留个联络方式吧?” “好啊!”他回答得很干脆也很开心。 我找出张纸,把公文包平平的背面朝上,将纸放在上面。然后双手持着公文包的两边,好让他在上面写。他像签卖身契,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这个认真劲儿我看了倒是很喜欢。 我也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他。之后,我们彼此很高兴地对看了一眼,就挥挥手说再见了。 我们走的是相反的两个方向。我走了几步后回转身来,望着这瘦瘦小小的尤物背个巨大的包渐行渐远。 这一幕一直深深印在我脑海里,公元贰零零零年二月二十日早七时,在北京冬日的淡白晨光中,衣着光鲜的城里老鼠目送乡下老鼠远行。 |